■ 吉朋晓
上海中国画院一级美术师、民革中央画院副院长、上海香山画院院长毛国伦是海上画坛的代表人物。自1960年进入上海中国画院,他驰骋画坛60余年,成就俨然,还被聘为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、程十发艺术馆馆长等。
平和天然“真自我”
毛国伦走上艺术道路,除了天赋之外,还有幼时环境的影响。
毛国伦小时候爱看戏。那时住在上海南市小西门的他,常到就近的文庙看各种民间剧团的演出,每每如醉如痴。舞台上异彩纷呈的人物形象,给了他最初的美学启蒙。还有当时流行的连环画,多有大家作品,绘工精良,也对他影响甚大。看得心痒时,他就拿起笔试着画,没想到作品竟被《解放日报》选中,令他大受鼓舞。
1960年,“痴迷地想学画”的毛国伦以一名中学生的身份入选上海中国画院,有幸成为樊少云、程十发二位名家、大师的弟子。这两位先生风格迥异——前者严谨扎实、功底浑厚,后者化古开今、奇诡清新。这给了毛国伦双重的影响:樊先生注重传统,使他学有本源,立足扎实;程先生标新立异,一生追求不一样的精神,使他珍视自我、独辟蹊径,走出自己的路。
画家的可贵之处即在个性的凸显。然而若论个性,千奇百怪并不难,难的是于平和自然之中凸显自我。毛国伦就是如此。正如业内人士对他作品的评价:“其画风出入于写意与写实之间,吸取道家及禅宗的文化滋养,作品崇尚自然、平和、清真、本色。”
毛国伦精于人物画,尤喜画古代人物。他不追求时髦的题材,不追求吸引眼球的色彩和造型,只以沉静之心品读古今,再以笔歌墨舞,藏绮丽于平淡,寓雅趣于古拙,见丰厚于简约。他曾创作古圣先贤系列,其中有出游的孔子,牧羊的苏武,面壁的达摩,出猎的东坡……或凝重,或飘然;或恣意,或朴拙。那精到的笔触、饱满的情感,总能让人“感受到一种心灵的温度与一种历史的厚度,他通过这种心灵的温度拉近了历史的距离,让历史变得不再遥远”。最能体现毛国伦志趣的,当数他笔下的“老子”。那皓首童颜、和蔼天真的形象,一派天然趣味;细读之下,画者与被画者,竟似有心灵的相通……
恬淡至诚“真境界”
毛国伦的作品风格朴实天然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恬淡清真的性情。这种恬淡清真,处处体现于他的生活之中。
毛国伦的画室在一楼,院里有树木花草,画台上铺满笔墨纸张。有小炉煮水,茶是好茶,却无甚“功夫”,也不用什么精巧器具,有客来时,年近八旬的他必亲自执壶,用寻常茶杯沏满,让人喝个痛快。
民革组织常有书画捐赠之类的公益活动,毛国伦从来不吝惜笔墨。从2008年的汶川地震到2013年的雅安地震,从上海援建新疆活动到声援抗击疫情,只要民革需要,都能看到他挥毫泼墨的身影。每次义卖,毛国伦的作品尺寸都不小,无论是独自创作还是与人合作,他从不会敷衍,落笔前他必拿出事先构好的草图,一笔一画,无不精益求精。
“物以稀为贵”,毛国伦的平淡至诚,在这个浮躁的氛围里成了一种“特立独行”。细细品来,“这平淡实是一种高格调的坚拒哗众取宠的平和之美,是不廉价地取悦于人的淡泊之美。须知领教了惊涛拍岸之后,平静如镜当是一种求之不得的境界”。
念兹在兹“真初心”
时至今日,上海逸仙画院副院长、画家王红瑛,依然清晰记得20年前在上海中国画院高级研修班,毛国伦老师教学时的场景。
那时,作为研修班教师主力的毛国伦已年近花甲,仍在画台前一立就是半晌。毛国伦的教学过程往往亦是创作过程。或是道家圣贤,或是禅宗大德,毛国伦边画边讲,从笔墨技法,到构图意境,再到人物解读,毫无保留。在王红瑛看来,“老师这样努力,不是希望能出多少‘高徒’,而是希望我们能深刻体悟、传承发扬中国画的传统”。
毛国伦最不待见学画之人只得皮相而不精笔法墨韵。“现在很多所谓的‘国画’,根本谈不上笔墨!人人都可以走出一条路,但你不能忘记中国画的民族性,不能忘记它的笔墨传统。这是中国画的根和魂。”
毛国伦很希望以自己的努力,为民族文化精髓的留存开辟一条道路。这也是他以近八旬高龄仍担任着上海中国画院艺委会副主任,并坚持任高级研修班导师的原因所在。
令毛国伦欣慰的是,这种信念已传承到同样是画家的女儿毛冬华那里。尽管她的国画中常会出现玻璃幕墙之类“非传统”的题材,但她从未远离儿时起积累的笔墨根基。“我觉得我父亲所传承的‘海上画派’,其精神内核与上海城市精神一样——‘追求卓越’。”毛冬华认为,所谓卓越,固然有创新、突破的内涵,但必须奠基于对传统技艺的高度继承和发扬。
今年,建于毛国伦家乡浙江奉化的“毛国伦美术馆”就要动工了。让毛国伦最为满意的是:美术馆处在一片市民文化区域,特别是毗邻一个青少年活动中心和科技活动中心,可以为市民、为孩子们,带去一些文化滋养。
作为当代海上画派的代表人物,毛国伦藏有不少近现代绘画大家的珍品。毛国伦说,美术馆将是它们最终的归宿。
期待在不远的未来,每一位徜徉于毛国伦美术馆中的观众,都能浸润于中国画的笔墨神韵,更能体味到一位念兹在兹的长者,对几千年优秀民族文化的拳拳初心。